风跟后娘养的似的,抽在脸上生疼。最快更新小说就来Www.BiquGe77.NeT
楚航现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了,或者说,他已经没空去管脸上的感觉了。他整个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两件事上:第一,迈开腿;第二,别摔倒。
他的肺就像一个破了洞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呼哧呼哧”的怪响,吸进去的空气又冷又硬,像无数根冰针扎进他的气管,一路扎到肺叶里,带来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自愈因子确实给了他远超常人的耐力和恢复力,但这玩意儿不包售后,它只负责恢复你的肌体,可不管你难受不难受。换做上辈子那个在格子间里坐到屁股生茧的楚航,现在估计已经口吐白沫,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里,等着后面的大狼狗过来给他开席了。
可现在他不能停,也不敢停。
身后的狗叫声,就像是阎王爷催命的鼓点,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近。“汪!汪汪汪!”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见了肉骨头的兴奋劲儿,穿透力极强,在这寂静的雪林里传出老远。
“他娘的,真是一群畜生!”楚航在心里破口大骂,也不知道是在骂狗,还是在骂那帮牵着狗的九头蛇士兵。用狗来追踪,这简直就是作弊,太不讲武德了。
他不敢跑直线,那样纯粹是给人家当活靶子。他只能凭着脑子里对那张地图的模糊印象,专门挑难走的路钻。眼前出现一片半人高的灌木丛,上面盖着厚厚的雪,他想也不想,一头就扎了进去。尖锐的枯枝“噼里啪-啪”地抽在他的军大衣上,甚至划破了他的裤子,在他腿上留下一道道血痕。自愈因子迅速发挥着作用,伤口处传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意,但这该死的痒意混杂着刺骨的寒冷,反而更像是一种折磨。
跑出灌木丛,他又一脚踩进了一个被积雪覆盖的深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冰凉的雪。
“呸!呸!”他吐掉嘴里的雪,顾不上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继续往前狂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流逝,四肢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重,就像灌了铅一样。
这么跑下去绝对不是办法。人是跑不过狗的,尤其是在这种地形复杂的雪地里。他必须得想个办法,彻底摆脱追踪。
怎么办?
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着。爬树?不行,目标太明显,而且狗会在树下一直叫,到时候就是个活靶子。挖雪洞?来不及了,等他挖好,人家早把他包了饺子。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能彻底隔绝气味和踪迹的地方。
河流或者……山洞!
河流!他眼睛一亮,不远处似乎就有一条结了薄冰的小溪。他立刻改变方向,冲到溪边,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了进去。“咔嚓”一声,薄冰碎裂,冰冷刺骨的溪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小腿。那股寒意,简直像是要顺着他的骨头缝钻进他的骨髓里。他咬紧牙关,忍着那股能把人冻僵的寒冷,顺着溪水往下游跑了百十来米。
这应该能暂时扰乱那些狗的嗅觉了。
他从溪水里爬上岸,浑身都在滴水,两条裤腿已经冻得硬邦邦的,走起路来“咔咔”作响。他知道自己必须在身体被彻底冻僵之前,找到一个能躲藏的地方。
他一边跑,一边用眼睛疯狂地扫视着周围的地形。月光和雪地的反光,让他在黑夜里也能看清大部分景物的轮廓。
突然,他的目光被左前方约莫两百米外的一处黑色山壁吸引了。那片山壁大部分都光秃秃的,但在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一片区域显得有些不同寻常。那里长着一丛特别茂密的低矮灌木,灌木上堆积的雪,形成了一个微微向外凸起的弧度,看起来就像是山壁长了个小肚子。
在自然环境下,这种形状有点不合常理。
有门儿!
一个巨大的希望在他心中升起。他不再犹豫,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着那片山壁冲了过去。
距离越近,他心中的预感就越强烈。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那片灌木丛前时,他拨开被雪压弯的枝条,一个黑漆漆的、仅能容纳一个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洞口被灌木和积雪完美地隐藏了起来,如果不是他观察得足够仔细,就算从旁边走过一百遍,也绝对发现不了这个秘密入口。
他没有立刻钻进去,谁知道这洞里有没有住着什么冬眠的熊瞎子或者一家子野狼。他把耳朵贴在冰冷的岩壁上,屏住呼吸,仔细地聆听洞里的动静。
万籁俱寂。
除了几滴水珠从岩壁上滴落,在某个地方发出“嘀嗒、嘀嗒”的轻响外,再没有任何声音。他又把鼻子凑到洞口闻了闻,一股潮湿的泥土和岩石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没有野兽身上那种特有的骚臭味。
应该是安全的。
他不再耽搁,身后的狗叫声仿佛又近了一些。他把身上的mp40冲锋枪紧紧抱在怀里,然后侧过身子,像一条缺水的泥鳅一样,费力地从那个狭窄的缝隙里一点一点地挤了进去。
当他的身体完全进入洞穴的那一刻,一股和外界截然不同的空气包裹住了他。洞里的温度明显比外面高得多,那股冻得人骨头疼的寒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楚航刚想松一口气,脚下却猛地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里摔去。“砰”的一声,他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怀里的冲锋枪都差点脱手。
他这才发现,洞口的地面是一片光滑的斜坡,上面因为渗水结了一层薄冰,又湿又滑,简直就是天然的陷阱。
他顾不上屁股上传来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岩壁往里走了十几米。绕过一个弯道后,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相当宽敞的天然溶洞,估摸着得有半个篮球场大小,洞顶很高,垂下许多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在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下,张牙舞爪地像是某种远古巨兽的骨架。
他终于可以停下来了。
楚航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岩石,整个人就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彻底瘫软下来。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洞里潮湿而浑浊的空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如同温暖的海水,将他整个人都浸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