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敲窗,檐下铜铃轻响。看最快更新小说来M.BiQuge77.Net
大理寺值房内烛火未熄,昏黄的光晕在潮湿的空气中微微晃动,像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沈观独坐案前,青衫微皱,袖口沾着昨夜巷战时溅上的泥点,却仿佛浑然不觉。
他将“松鹤斋”账本副本平铺于案,指尖缓缓抚过那页夹层——那里,一枚淡蓝色的指印虚影仍残留在他的记忆里,如烙铁般灼烫。
他闭目凝神。
【痕迹残留可视化·启动】
意识沉入模拟空间,账纸泛起幽蓝微光,墨迹与纤维在精神视野中层层剥离。
当他的指尖再次触碰到那半枚拇指印区域时,脑中骤然浮现一道虚影:一只常年执笔的手,虎口布满硬茧,小指微曲如钩,正压在账页角落,力道沉稳,落位精准。
这不是温知悔的手势。
温知悔是礼部小吏出身,写字习惯悬腕飘逸,指节舒展;而这只手,掌纹深陷,关节受压明显,是那种日日伏案、批阅朱批之人特有的姿态——高阶文官,常握御笔,久而形成的小指畸形弯曲,几乎成了身份的暗号。
沈观猛然睁眼,从卷宗堆中抽出一份旧档:赵元礼三日前签押的《秋审提要》。
他将纸页并排置于灯下,用细笔蘸墨描摹其落款签名的小指弯曲角度,再与指印虚影比对。
分毫不差。
连弧度都如出一辙。
他瞳孔微缩,脊背悄然绷紧。
赵元礼,左寺正,从六品上,表面隶属刑部系统,实则与内阁几位阁老往来密切。
此人平日对他冷嘲热讽,处处设障,若真牵涉毒香采购链条……那这已不是一桩案子,而是一张网。
一张以命为饵、以权为线的巨网。
但他没有声张。
必须查到底。
次日拂晓,天色灰蒙,细雨未歇。
沈观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皂青直裰,手持一枚大理寺通行铜牌,低调前往京兆尹外支账册副档库。
他报称“核对婚丧津贴发放有误”,语气谦卑,言辞严谨,差役未起疑心,便放他入内查阅。
他在堆积如山的副档中翻找良久,终于在一份《节令物资采买备案》里发现端倪:一笔每月固定支出,金额不过二十两白银,名目为“节令熏香采买”,收款方却为空白。
无户名、无印章、无地址。
但时间轴惊人吻合——自三年前起,每月十五,准时划拨,从未间断。
而温知悔最后一次购入曼陀罗花,正是上月十五。
这笔钱未入官库正账,也未列于年度奏销,纯属私人渠道输送。
能绕过户部稽查、在京兆尹眼皮底下长期运作而不露破绽者,绝非寻常人物。
此人不仅有权,更精通官场缝隙,善于借壳行事。
沈观默默抄录编号,藏入袖中锦囊。
线索再度收拢:松鹤斋供货、匿名付款、高阶文官指印、固定时间节点——所有碎片,正缓缓拼向同一个阴影中心。
第三日清晨,云层低垂,风带湿意。
他借“查验旧案物证流转记录”之名,持令进入大理寺最深处的档案阁。
此地禁制森严,非七品以上不得擅入,但沈观以评事职司“卷宗归档核查”为由,顺利通关。
守阁老吏打着哈欠挥手放行,浑不知这位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正一步步踏入王朝隐秘的腹地。
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如同被惊扰的往事。
他在编号“崔-047”的铁柜前驻足,抽出五年前一桩旧案移交清单:崔明远案。
此案曾轰动一时,主犯因私炼丹药致多人中毒身亡,后暴毙狱中,草草结案。
当时无人深究,可此刻沈观的目光,却死死钉在清单末尾的一行小字上——
经手人:赵元礼(左寺正)
接收方:松鹤斋代收
“松鹤斋代收”?
一个药材铺子,为何能接收朝廷命案的关键物证?
尤其是涉及毒理之物?
他心头猛震,呼吸几近停滞。
五年前,崔明远案中的毒源即为乌头根与钩吻叶混合制剂,与如今鬼轿案所用毒香成分高度一致。
而当年这批“证物”,竟由赵元礼亲自签字移交至松鹤斋!
是销毁?还是转移?
若为后者,那这些剧毒药材去了哪里?
是否早已流入地下渠道,成为今日连环命案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