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风裹着冷意,卷过城中村斑驳的砖墙,叶依依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租房合同,指尖几乎要嵌进纸里。看小说就到WwW.BiQuGe77.NEt身后姑姑家的门还在隐隐发烫,方才“白眼狼”“滚了别回来”的咒骂像碎玻璃,扎得人耳膜发疼,可她脊背挺得笔直,宛如当年在镇国公府面对庶妹挑衅时,半分不肯弯折的嫡女风骨。
口袋里只有六十三块二毛钱,是她从姑姑家“逃”出来时,在原主旧书包夹层里翻到的全部家当。这栋爬满青苔的老旧居民楼,是她走了一下午才找到的落脚点——顶楼最角落的单间,不足十平米,窗户正对着隔壁楼的水泥墙,没有独立卫浴,洗漱要去三楼楼道尽头的公共水池,月租四百块,押一付一。房东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她孤身一人,脸色又透着病后的苍白,心善多宽限了三天凑押金,只收了两百块定金,让她先把那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搬进来。
推开门,霉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房间里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床垫薄得能摸到弹簧,一张缺了条腿用半截红砖垫着的书桌,墙角堆着前任租客留下的破旧纸箱,上面还印着早已过期的牛奶广告。叶依依放下帆布包,走到窗边推开锈迹斑斑的铁窗,冷风灌进来,吹起她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些许从姑姑家带来的压抑。她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原主的记忆还在断断续续地涌来,像一盘卡壳的磁带,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那个总是缩在角落、说话细若蚊蚋的女孩,对“父亲”的印象从来都是冰冷的。三岁时,她摔破膝盖哭着找他,得到的只有一句“别烦我”;五岁生日想要一块小蛋糕,他却带着酒气骂她“赔钱货”;六岁那年雨天,他把她塞进姑姑家的门,伞都没撑,只留下一句“我顾不上你了”,转身就消失在雨幕里。后来偶尔收到他的消息,不是要姑姑“看好她别惹事”,就是抱怨“养她花了多少冤枉钱”,连一次主动的关心都没有。唯一称得上“念想”的,是去年原主十七岁生日时,他难得露面,丢来一部屏幕有道浅痕的二手机,语气敷衍:“别人换下来的,你凑合用,别总说我不管你。”原主却把这部手机当宝贝,小心翼翼用了一年,屏幕的裂痕还是上个月被姑姑家表哥摔的——表哥想抢手机玩游戏,她不肯,争执间手机掉在地上,表哥还骂她“捡来的破烂当宝贝”。可就在刚才整理书包时,一段模糊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还是六岁那个雨天,她扒着门框哭,隐约听见他跟姑姑低声说“这孩子……跟我没关系,你随便看着办”,语气里的疏离,不像是对亲生女儿,倒像对一个陌生人。
这段记忆让叶依依心头一沉,古代嫡女的审慎让她瞬间警觉:若这个男人真的不是原主的亲生父亲,那原主的亲生父母是谁?他又为什么要顶着“父亲”的名头,把原主丢给姑姑不管不顾?姑姑一家常年的苛待,是单纯的刻薄,还是受了这个男人的暗示?她盯着书桌上原主的旧照片——十岁的小女孩扎着双马尾,手里举着画满歪扭音符的纸,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那是原主第一次说“想站在舞台上唱歌”时,偷偷对着镜子拍的,背后还写着“希望爸爸能听到”,可这张照片,最终也没敢送出去,只夹在音乐课本的扉页里,被翻得边角起毛。
指尖摩挲着照片上的笑脸,叶依依轻声承诺:“你的痛苦,我会替你讨还;你的梦想,我也定会实现。”可眼下,空想无用。她拿起那部屏幕裂了道缝的二手机——机身背面还贴着原主自己剪的卡通贴纸,边角已经卷翘,这是她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工具。屏幕亮起,一条未读消息跳出来,是昨天替原主报名《星芒101》海选后,官方发来的确认通知:“尊敬的选手叶依依,您已成功报名全国海选,海选将于两个月后在本市体育馆举行,请提前准备才艺,保持通讯畅通。”
两个月。她要解决房租、吃饭,还要从零开始学才艺——原主只会哼几句不成调的歌,连最基础的乐理知识都不懂。而明天就要交齐的八百块房租,是眼下最紧迫的坎。叶依依深吸一口气,还是点开了通讯录里那个备注为“爸爸”的号码。哪怕知道希望渺茫,她也想替原主再试一次,看看这个男人心里,到底有没有半分在意。
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通,那边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还夹杂着麻将碰撞的哗啦声和旁人的笑闹:“什么事?没看见我正忙着呢?”
“我是依依,”叶依依尽量让声音平静,“我从姑姑家搬出来了,租了个房子,现在要交房租,你能不能先给我……”
“搬出来?”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怒意像针一样扎过来,“谁让你搬的?我不是让你在姑姑家好好待着吗?翅膀硬了敢叛逆了?叶依依,我告诉你,我没钱给你!当初把你接过来就够倒霉了,去年还给你买了手机,你还想怎么样?你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别来烦我!”
“去年的手机……是别人换下来的二手货。”叶依依握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还有,你说‘接过来’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不耐烦,语气里还多了几分慌乱:“少跟我装糊涂!手机不是钱买的?你爱要不要!总之我没钱,你爱去哪去哪!”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忙音“嘟嘟”地响着,像重锤砸在叶依依心上。“接过来”三个字,再加上他对手机的刻意辩解,彻底印证了她的猜测——这个男人果然不是原主的亲生父亲!可他为什么要隐瞒?原主的亲生父母又在哪里?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屏幕上的裂痕仿佛也蔓延到了心里。但现在不是追查身世的时候,房租还没着落,她必须先解决生计。叶依依把手机放在桌角,指尖轻轻碰了碰背面卷翘的贴纸——这是原主唯一的一点小欢喜,却也透着让人心酸的卑微。她定了定神,点开屏幕上的招聘APP图标——这是原主之前偷偷下载的,想趁周末打零工买一本新的音乐杂志,却被姑姑骂“抛头露面丢人”,如今倒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点开软件,指尖快速滑动:餐厅服务员要工作到凌晨,没时间练才艺;超市收银员薪水低,还要求本地户口;发传单日结八十,风吹日晒不说,赚的钱连房租零头都不够……翻了半小时,她几乎要放弃时,一个“兼职平面模特”的启事跳了出来:“形象好、气质佳,无经验可教,时间灵活,日结两百到五百,拍摄服装、文创产品。”
叶依依犹豫了片刻,走到那面蒙灰的小镜子前。镜中的女孩眉眼清秀,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清瘦的下巴透着倔强,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古代的她本就是倾国倾城的容貌,这具身体虽未长开,却继承了极好的骨相,稍加收拾便能让人眼前一亮。她用手机自拍了一张正面照,没开美颜,只简单理了理头发,让五官清晰呈现,按照要求发送了过去。
没指望有太多回应,可半小时内,手机接连收到五条面试邀请。她仔细筛选,挑了两个距离较近的:一个在市中心写字楼,一个在近郊文创园。
第二天一早,叶依依翻出帆布包里唯一一件整洁的浅蓝色连衣裙,用清水洗了把脸,梳理好头发,揣着仅有的几十块钱出门了。第一个面试地点在一栋陈旧的写字楼,电梯里满是划痕,墙壁上贴着“办证”“贷款”的小广告。按照地址找到那家“时尚摄影机构”时,她心里已经发紧——所谓的“机构”,不过是一间隔出来的小房间,摆着破旧沙发和廉价化妆台,空气中飘着刺鼻的香水味。
面试她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花衬衫,领口敞开,露出油腻的胸膛,眼神黏在她身上,像虫子一样让人恶心。他上下打量着她,手指在桌面敲得咚咚响:“叶依依是吧?照片挺清纯,真人更漂亮。”
叶依依没接话,站在门口保持距离,指尖悄悄攥紧——古代学的防身术,对付这种登徒子足够了,只是现代社会不比古代,动手容易惹麻烦,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撕破脸。
男人见状,咧嘴笑了笑,语气油腻:“我们主要拍‘私房写真’,就是性感点、突出身材的,一次给你一千块,比普通模特赚得多。就是拍摄时……得穿得暴露点,比基尼或者更贴身的,你懂吧?”说着,他突然伸手想碰她的胳膊,“放心,正规拍摄,高端客户看,绝不泄露隐私……”
不等他的手碰到自己,叶依依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瞬间冷得像冰:“抱歉,我对这份工作没兴趣。”
“装什么清高?”男人脸色沉了下来,猛地拍了下桌子,“今天你想走?没那么容易!”他朝里间喊了一声,“你们出来!给我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