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小说 > 不正经事务所的逆袭法则 > 第四章:虚无之海、记忆残渣与六小时倒计时

踏入光圈的瞬间,苏小糖以为自己会掉下去。看小说就到WwW.BiQuGe77.NEt

但没有坠落感。

只有一种奇特的“剥离”——像是脱掉一层无形的外壳,又像是从厚重的梦境中浮出水面。周围的色彩、声音、质感,一切熟悉的感知,都在一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原始的、混沌的“存在感”。

然后,她看见了颜色。

不是现实世界的颜色。不是她平日里看见的情绪颜色。也不是梦境里那种危险的颜色。

是...虚无的颜色。

该怎么形容呢?

就像把所有的颜色——红橙黄绿蓝靛紫,所有的明度、饱和度、色相——全部扔进一个巨大的搅拌机,打碎,混合,然后稀释成一亿倍。你得到的不是灰色,不是白色,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非色”。它同时是所有的颜色,又不是任何一种颜色。它在你眼前流动、变幻、交织,却没有形态,没有边界,没有意义。

这种“非色”填满了视野,填满了意识。

苏小糖感到一阵眩晕。不是生理上的眩晕,是认知层面的——她的视觉系统,她的大脑,她用来理解世界的全部框架,都在尖叫着“这不合理”。这里没有光,却能看到“颜色”;没有物体,却有“空间感”;没有声音,却有一种低沉、持续的“嗡鸣”在意识深处回荡。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腕上的手链。

暗红色的珠子散发出温暖的金色光芒,像一层薄薄的护盾,包裹住她的意识。那光芒不强烈,却足够稳定,在这片混沌中为她划出了一小块“正常”的区域。

“呼...”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很轻,很真实。

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

“跟紧我。”身边传来林平凡的声音。

她转头。

林平凡就站在她旁边,一步之遥。在虚无的混沌中,他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像是随时会融进这片“非色”里。但他身上,有颜色。

不是虚无的颜色。

是银色的丝线。

成千上万条,极其纤细,极其密集的银色丝线,从他身上延伸出去,像某种发光的神经网络,又像无数根透明的触须,探入周围的虚无。每一条丝线都在微微颤动,都在“感知”着什么——她在现实里见过的那些可能性之线,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活跃。

而且,这些丝线正在编织着什么。

苏小糖仔细看。

那些银色的丝线,正以林平凡为中心,缓慢地、有条不紊地,编织出一个...领域。

一个很小的领域,直径大约三米,呈球形。领域内部,颜色稳定了下来——不是现实的颜色,但至少是“可理解”的颜色:柔和的白光,像是清晨的薄雾。地面(如果那能称为地面)是平坦的,有质感,像是磨砂玻璃。空气(如果那能称为空气)在流动,带着一丝丝凉意。

这个领域在虚无中开辟出了一小块“有序”的空间。

虽然随时可能被周围的混沌吞没,但至少在这里,他们能站稳,能呼吸,能思考。

“您的...能力?”苏小糖轻声问。

“嗯。”林平凡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在虚无里,没有规则。所以需要自己创造一点局部规则。不过很耗神,只能维持这个大小。”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

几条银色丝线从他掌心探出,在空中编织出一个小小的、发光的沙漏。沙漏里,金色的沙粒正在缓缓流下。

“六个小时,”他说,“沙漏流完之前,我们必须回去。”

苏小糖看向沙漏。沙粒流得很慢,但确实在流。

倒计时,已经开始。

“现在,”林平凡环顾四周,眉头微皱,“问题来了:那只鹦鹉,在哪里?”

虚无没有方向,没有距离,没有参照物。

只有无尽的、流动的“非色”。

在这里找一只鹦鹉,无异于在大海里找一粒特定的沙子。

“颜色...”苏小糖突然说。

“嗯?”

“我能看见...一些不一样的颜色。”她眯起眼睛,努力在混沌中分辨。

在虚无的“非色”海洋中,确实有一些“斑点”。

不是物体,不是实体,更像是...颜色本身凝结成的“凝块”。它们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在混沌中缓慢漂浮,像海洋里的水母,像星空中的星云。

每个凝块的颜色都不一样。

有的呈暗红色,像凝固的血;有的呈幽蓝色,像深海的荧光;有的呈灰白色,像陈旧的石膏;有的呈暗金色,像生锈的金属。

而且,每个凝块,都在“散发”着什么。

不是气味,不是声音。

是...信息。

苏小糖能“看见”那些信息,以颜色的形式——从凝块表面飘散出的,极淡极淡的色带,像是烟雾,像是蒸汽。每一条色带,都承载着一些碎片化的内容。

她看向最近的一个暗红色凝块。

色带飘到她眼前,颜色渗入她的视觉。

瞬间,她“看见”了一个画面:

——一个男人,站在高楼的边缘,风吹起他的头发。他的脸模糊不清,但他的情绪颜色是深沉的、绝望的灰黑色。他在哭,没有声音,只有眼泪滑落。然后,他向前迈了一步。

坠落。

无尽的坠落。

然后,画面戛然而止。

色带消散。

苏小糖猛地后退一步,脸色发白。

“那、那是...”

“记忆残渣。”林平凡的声音响起,平静,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或者叫‘意识残留’。现实世界里,当一个人死亡,或者经历极端的情绪冲击时,可能会在虚无里留下这样的痕迹。它们没有意识,没有生命,只是一段情绪的烙印,一个记忆的碎片,被困在这里,永远重复那一刻的瞬间。”

他指了指周围的那些颜色凝块。

“这里有很多。非常多。”

苏小糖环顾四周。

在混沌的虚无中,漂浮着成千上万个颜色凝块。暗红色的,幽蓝色的,灰白色的,暗金色的...每一个,都承载着一段破碎的人生,一个凝固的瞬间,一种极致的情绪。

绝望,痛苦,恐惧,遗憾,狂喜,愤怒,爱...

全部被困在这里,无声地呐喊,永恒地重演。

“那...那只鹦鹉...”她小声问,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它应该是循着某种‘求救信号’进来的。”林平凡说,“某种特别强烈的残留物,在发出呼唤。我们要找到那个。”

他闭上眼睛,身上那些银色丝线颤动得更厉害了。

无数可能性分支在他意识中展开。

在这个没有规则的地方,他的能力反而变得更敏锐,更广阔——因为一切都是“可能”的,一切都需要被“定义”。

银色丝线向四面八方延伸,探入虚无深处,感知那些颜色凝块散发的信息,筛选,分类,追踪...

然后,他睁开眼睛,看向某个方向。

“那边。”他说,“有一个凝块,散发的信息里...有鸟类的图案。绿色的翅膀。频率很高,很急切。”

领域开始移动。

不是走路,不是飞行。

是林平凡用银色丝线“牵引”着这个小小的有序空间,在虚无的混沌中穿行。领域像一艘透明的潜水艇,缓慢而平稳地向前推进。

周围的颜色凝块从他们身边飘过。

苏小糖看着它们,看着那些色带,看着那些破碎的人生。

她看见:

——一个年轻女孩,在医院的病床前,握住一只苍老的手。她的手在发抖。情绪颜色是温暖的橘黄色,但边缘已经发黑、枯萎。她在说“我爱你”,一遍又一遍。

——一个士兵,趴在战壕里,手里攥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在笑。他的情绪颜色是暗沉的土黄色,像沙漠,像尘土。炮弹在远处爆炸,火光映亮他的侧脸。

——一个老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空荡荡的秋千。他的情绪颜色是淡蓝色的,很浅很浅,像褪色的水彩。风在吹,树叶在落,他一直没有动。

每一个凝块,都是一个故事。

一个被遗忘的故事,一个永远停留在某个瞬间的故事。

苏小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发紧。

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那只鹦鹉会不顾一切飞进来。

这些残留物,这些被困在虚无里的破碎灵魂——它们,在求救。

虽然它们已经没有了意识,没有了生命,但那些烙印在虚无里的情绪,那些凝固的记忆,还在本能地、绝望地,向外界发出信号:

“救救我。”

“我不想消失。”

“我不想被遗忘。”

“有人吗?”

“求求你...”

而那只鹦鹉,那只学会了七种语言、学会了骂人、也学会了同情心的鹦鹉,听见了这些声音。

所以它进来了。

带着一个脆弱的护身符,飞进了这片吞噬一切的地方。

“快到了。”林平凡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领域停在了一个颜色凝块前。

这个凝块,和其他所有的,都不一样。

它很大。

直径至少有五米,是普通凝块的十倍以上。颜色不是单一的,而是混杂的——暗红色、幽蓝色、灰白色、暗金色,像调色盘被打翻后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混沌的、不断变幻的斑驳色块。

而且,它在“呼吸”。

凝块的表面,在有节奏地膨胀、收缩,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胸腔。每次膨胀,都有一圈圈彩色的涟漪扩散出去,搅动周围的虚无;每次收缩,都发出一种低沉的、类似心跳的“咚”声。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凝块的表面,浮现着无数影像。

不是色带,是直接在凝块表面“播放”的、连续的画面。

成千上万个画面,同时浮现,同时播放,像是一面由无数个微型屏幕组成的墙:

——一个婴儿,在啼哭;

——一个女人,在厨房切菜;

——一个男人,在办公室敲键盘;

——一个老人,在晒太阳;

——一场车祸;

——一场婚礼;

——一场葬礼;

——日出;

——日落;

——雨;

——雪...

全部是日常的、琐碎的、毫无关联的画面。

但这些画面里,都有同一个元素:

一只鹦鹉。

绿色的翅膀,鲜艳的羽毛,狡黠的眼睛。

它出现在每一个画面里:有时停在婴儿床的栏杆上,有时在厨房的窗台啄食,有时在办公室的文件夹上走来走去,有时在老人的肩膀上打瞌睡,有时在车祸现场的天空盘旋,有时在婚礼的拱门上鸣叫,有时在葬礼的墓碑上静立...

它无处不在。

它是所有这些画面的“观察者”,是这些记忆的“见证者”。

“这是...”苏小糖喃喃道。

“聚合残留。”林平凡说,声音里有一丝惊讶,“成千上万个残留物,因为某种强烈的‘共性’——在这里,可能是那只鹦鹉——被吸引,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更复杂的凝块。”

他指向凝块的深处。

在那里,斑驳的颜色中,有一个清晰的“核心”。

一个绿色的、发光的点。

点里,有一只鹦鹉的轮廓。

它蜷缩着,翅膀合拢,眼睛紧闭,像是睡着了。但在它周围,那些银色丝线——林平凡能看见,苏小糖也能通过颜色感知到——正在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吸收着那些记忆画面的信息。

不是吸收,是...连接。

鹦鹉的核心,通过那些银色的丝线,和凝块里的每一个残留物连接着。

它在“感受”它们。

感受那些婴儿的啼哭,那些切菜的声音,那些键盘的敲击,那些阳光的温度,那些车祸的撞击,那些婚礼的誓言,那些葬礼的哀乐...

它在感受所有人的记忆,所有人的情绪,所有人的瞬间。

“它在...承受它们?”苏小糖的声音在发抖。

“不是承受。”林平凡摇头,表情复杂,“是在...整理。”

他指向那些影像。

仔细看,那些看似混乱、毫无关联的画面,其实在缓慢地、有条不紊地,按照某种规律排列、组合、归类。

婴儿的啼哭和婚礼的誓言被放在一起;

办公室的键盘声和葬礼的哀乐被放在一起;

厨房的切菜声和日出的光芒被放在一起...

不是随机的。

是在创造“意义”。

从无数破碎的、毫无关联的记忆碎片中,寻找联系,寻找共鸣,寻找那些被遗忘的、被忽视的、但确实存在的“美好瞬间”。

鹦鹉在用它的意识——或者说,用护身符维持的那点残余意识——在虚无的混沌中,为这些无家可归的记忆,建造一个“档案馆”。

一个有序的、温暖的、不会消失的档案馆。

“它没有求救。”林平凡低声说,“它是在...工作。”

苏小糖感觉眼眶在发热。

她看着那个绿色的核心,看着那只蜷缩的鹦鹉,看着它周围那些连接着万千记忆的银色丝线。

它飞进来,不是因为它想被救。

而是因为它想“救”它们。

这些被困在虚无里的破碎记忆,这些被遗忘的人生瞬间。

它想给它们一个归宿。

“可是...”苏小糖的声音哽咽了,“它的护身符...时间快到了。”

林平凡抬起手。

掌心的沙漏,已经流下了接近五分之一。

他们进来,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而鹦鹉的护身符,最多还能撑四个多小时。

时间一到,核心会消散,聚合体会崩解,所有那些被整理好的记忆,会再次散开,重新变成混沌中的碎片。

而鹦鹉,会彻底变成虚无的一部分。

永远。

“我们能...能把它带出去吗?”苏小糖问,声音里带着希望。

林平凡沉默。

他在用银色丝线感知那个聚合体。

感知它的结构,它的稳定性,它和虚无的连接深度...

然后,他摇头。

“不能。”他说,“这个聚合体已经和虚无‘锚定’了。如果强行分离,核心会先崩解。而且...”

他看向那些记忆画面。

“如果我们带走核心,这些记忆会立刻消散。它所做的所有工作,都会白费。”

“那...”苏小糖咬着嘴唇,“那怎么办?”

林平凡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那个聚合体,看着那个绿色的核心,看着那些缓慢整理的记忆画面。

虚无的混沌在周围流动。

无数的颜色凝块在远处漂浮。

时间的沙漏,在缓缓流下。

六个小时。

不,还剩不到五个小时。

要做出选择。

“我们帮它。”林平凡突然说。

“帮...帮它?”

“帮它完成工作。”林平凡转身,看向苏小糖,“你的能力,能看见这些记忆的‘情绪颜色’,对吧?你能分辨哪些是积极的,哪些是消极的,哪些是温暖的,哪些是冰冷的。”

苏小糖点头。

“那我们就用这个。”林平凡说,“我负责维持领域,稳定聚合体结构。你负责‘筛选’记忆——找出那些最温暖的、最美好的瞬间,引导它们向核心集中。我们帮它,加快整理速度。”

他顿了顿。

“在护身符失效之前,尽可能多的,为这些记忆找到一个...有序的归宿。”

苏小糖睁大眼睛。

“可是...可是我们只有不到五个小时了。这么多记忆...”

“能做多少是多少。”林平凡打断她,语气平静,但坚定,“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他看着苏小糖,嘴角勾起一个很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而且,你不是说你能帮忙吗?”

苏小糖愣了几秒。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

“嗯!”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她抬起手腕,手链上的暗红色珠子微微发光。她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感知,通过那些金色的光芒,探向聚合体。

瞬间,万千种情绪颜色涌向她:

——婴儿啼哭的纯白色,像初雪;

——婚礼誓言的粉红色,像樱花;

——阳光温度的暖黄色,像蜂蜜;

——键盘敲击的银灰色,像金属;

——车祸撞击的暗红色,像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