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念君在荣安院陪着祖母用过午膳,莲花鸭签的滋味还萦绕在舌尖,脚下踩着青石板路,刚转过抄手游廊,前脚刚踏入自己汀兰院的朱漆大门,后脚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又带着几分倨傲的脚步声。看小说就来m.BiQugE77.NET
她回头望去,只见刘妈妈穿着一身石青色的绸缎袄子,领口滚着圈暗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赤金点翠的簪子固定着,双手拢在袖中,下巴微微扬起,像是只斗胜了的公鸡,径直闯了进来。
这刘妈妈是跟在常氏二十余年,仗着主子的势,在府里向来是眼高于顶,更是对她这个不受母亲喜欢和待见的大小姐,未有过半分恭敬。
“罗念君,”刘妈妈站定在她面前,连个礼都未曾行,就用那副尖细的嗓子吩咐道,“我家夫人让你即刻去趟锦绣轩,别磨磨蹭蹭的,夫人还等着呢。”
说罢,她还嫌不够,用眼角的余光上下打量着罗念君,那眼神里的轻蔑,像是在看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
罗念君只抬眸,看着刘妈妈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随后不等刘妈妈反应,抬手便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重重甩在了刘妈妈的左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得刘妈妈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发髻也歪了半边,那根赤金簪子摇摇欲坠,看上去狼狈至极。
刘妈妈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可置信地看着罗念君,嘴唇哆嗦着:“罗念君,你……你居然敢打我?”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大小姐向来是怯懦温顺的,别说动手打人,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今日这般模样,竟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明明还是那张清丽秀雅的脸,眉眼间却多了几分凌厉和冷冽,仿佛换了一个灵魂。
“打你又如何?”罗念君向前一步,声音冷得像冬日的寒冰。刘妈妈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她,尖声道,“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告到夫人那里,让夫人给我做主!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今日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罗念君一把攥住她伸出来的手指,刘妈妈虽是一等丫鬟,手指却保养得极好,圆润白皙,却带着几分刻薄的力道。
她微微用力一掰,只听“咔哒”一声轻响,跟着常氏养尊处优二十几年、连重活都没干过的刘妈妈顿时痛得尖叫起来,那声音尖利刺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尽管去告,”罗念君死死盯着刘妈妈因疼痛而扭曲的脸,那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丑陋不堪,“你以下犯上,对我这个侯府大小姐出言不逊,直呼其名,侯夫人尚且能护着你。可你别忘了,这侯府里,最尊贵的是老太太。若是我哪天心直口快,把我今日所受的委屈同祖母讲起,你觉得你还有命活吗?”
刘妈妈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痛苦瞬间被恐惧取代。
她自是知道,老太太最是看重规矩,也最疼惜大小姐,若是老太太发了话,别说夫人,就连侯爷也不敢反驳一个字。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罗念君说的是实话,老太太要处置她,简直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罗念君心中冷笑,她死后魂魄飘在空中,才发觉常氏那个女人,看着温婉贤淑,实则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蛋,这些年针对她的那些阴损主意,十有八九都是出自眼前这位刘妈妈之手。
前世她被活埋前,就是刘妈妈带着人,用浸了药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将她送给那玷污她的贼子。
她单手掐住刘妈妈的脸颊,指腹用力,感受着那皮肉下的油腻,在心里将这对主仆剜了千万次。
随后猛地一甩,刘妈妈的脑袋“咚”的一声撞在了旁边的廊柱上,疼得她眼前发黑。
罗念君从袖中取出一条绣着兰草的素色帕子,仔仔细细地擦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生怕手上留下刘妈妈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擦完后,她随手将帕子扔在地上,眼神里满是嫌恶。
“既然母亲请我去锦绣轩,”罗念君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作为女儿,我怎能不去?”
她太清楚常氏的心思了。
今日在万兴寺,祖母撞见了罗静文和肖瑾川厮混在一起,发了好大一通气,对常氏也冷了脸。
常氏定是觉得丢了颜面,又不敢对老太太置喙,便把这笔账算在了她头上,想在锦绣轩里好好“教育”她一番,为她最心爱的罗静文出口恶气。
她抬眼看向还在揉着脑袋的刘妈妈,挑了挑眉,语气却阴阳怪气极了:“刘妈妈,还愣着做什么?带路吧。莫要让母亲等急了,回头又说我这个做女儿的不懂规矩。”
刘妈妈捂着肿得老高的脸颊,心里把罗念君骂了千百遍,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她能感觉到今日的罗念君变了,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若是再触她的逆鳞,指不定还会吃什么大亏,她得赶紧回去告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