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张绥之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着木靖那难掩兴奋的嗓音惊醒。看小说就来m.BiQugE77.NET
“绥之!绥之贤弟!快起身!有线索了!”
张绥之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昨夜思索案情的疲惫尚未完全消散,但木靖话语中的急切与喜悦如同冷水浇头,瞬间让他清醒过来。他匆匆披衣开门,只见木靖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奔波后的潮红,眼中闪烁着找到突破口的光芒。
“木大哥,何事如此急切?”张绥之一边系着衣带一边问。
木靖迈进屋内,压低声音,语速却很快:“我昨夜回去后,总觉得那桑正阳之死背后必有隐情,十万两白银绝非空穴来风。于是今早天未亮便派人快马加鞭去了城外茶马司的临时营地,寻到了阿诗玛护军,向她询问近期往来商队的情况。”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果然!阿诗玛查阅了过往记录和她麾下巡防队的口述,确认约莫半月前,确实有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从丽江出发,前往乌思藏(西藏)方向,为首的商人正是桑正阳!阿诗玛还提供了随行人员的部分名单,其中有一个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苗安,是商队的护卫长之一。”
“苗安?”张绥之重复着这个名字,脑海中迅速搜索,但并无印象。
“对!就是这个苗安!”木靖语气加重,“关键之处在于,阿诗玛手下的老吏认出,这个苗安早年曾因盗窃罪入过狱,虽然后来凭着一身武艺做了护卫,但终究是有过案底的人!而且,据同商队的人隐约提及,苗安似乎对桑正阳给的酬劳不甚满意,途中曾有过口角。桑正阳携带巨款归来,这苗安见财起意、杀人越货的嫌疑极大!”
木靖越说越激动:“我已让赵虎带着人手,根据线索去缉拿苗安了!若真是他,这案子便可告破!”
“木大哥,”张绥之沉吟道,“苗安确有嫌疑,但……那个‘令狐畔’不去查查吗?我总觉得此名出现在桑正阳的笔记中,绝非偶然。还有,苗安若真是凶手,为何不远走高飞,反而还留在丽江城内?”
木靖闻言,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笑道:“绥之啊,你就是心思太重,想得太多。那个‘令狐畔’?哦,我顺便也查问了,确实是往来茶马古道的一个小商人,名声尚可,算是诚实商家。他与桑正阳或许有过几次合伙,但据闻交情不深。你要是不放心,自己再去问问便是。”说着,木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塞到张绥之手里,“这是令狐畔在丽江城内的临时住址。贤弟,我知道你谨慎,但眼下苗安这条线是明摆着的线索,机不可失。我先去衙门坐镇,等赵虎消息。你若得空,自己去令狐畔那儿走一趟,也好安心。”
说完,木靖拍了拍张绥之的肩膀,便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去,显然是急着去等赵虎抓捕苗安的消息。
张绥之捏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木靖的雷厉风行和找到线索的喜悦他能理解,但那种几乎认定苗安就是凶手的笃定,让他隐隐感到不安。案件的侦查,最忌先入为主。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双管齐下。他唤来早已被动静惊醒、正扒在门边好奇张望的花翎和阿依朵,简略说明了情况。
“花翎,阿依朵,随我去见一个人。”张绥之道,“木大哥那边有了嫌疑人,但我们也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花翎一听有行动,立刻雀跃起来:“好呀好呀!绥之哥哥,我们这就去查那个‘令狐畔’!”
阿依朵也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信任:“绥之哥哥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赵虎带着七八名精干衙役,隐在丽江城东一处鱼龙混杂的街巷转角。此处房屋低矮杂乱,往来多是行色匆匆、面目模糊的江湖客,正是藏污纳垢、进行秘密交易的好地方。众人的目光紧紧锁着前方不远处一个蹲在旧货摊前、看似随意翻检货物的精瘦汉子——那正是苗安。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个做短打扮、腰间鼓鼓囊囊的汉子悄然走近,为首者与苗安对了个眼神。双方并未多言,苗安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递过去,对方则将一个尺许见方、看上去颇为结实的榆木手提箱交到苗安手里。苗安接过箱子,下意识地掂了掂,点了点头。
“动手!”
就在交易完成、双方即将分开的刹那,赵虎猛地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他身先士卒,如同猎豹般从藏身处扑出,手中铁尺带着风声直取苗安!其余衙役也从巷头巷尾、屋顶墙后同时现身,瞬间将苗安围在核心!
“官府拿人!休得反抗!”
赵虎带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两人一组,配合默契,铁尺锁链齐出,眨眼间便将苗安打翻在地,捆了个结实。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王法!”苗安梗着脖子,犹自挣扎叫嚷,脸色却已有些发白。
赵虎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弯腰捡起那个摔落在地的榆木箱子。箱子颇沉,锁扣紧闭。赵虎抽出腰间佩刀,用力一撬,“咔吧”一声,锁扣崩开。他掀开箱盖——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箱子里并无他物,只有满满一沓沓、码放整齐的银票!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印着各色钱庄徽记的纸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诱惑力。赵虎粗略一翻点,心头也是一震:全是见票即兑的大额官票,粗略估算,竟不下两千两之巨!
一个商队护卫,哪来这么多现银?又为何在此地与不明身份的江湖人进行如此隐秘的交易?
赵虎合上箱盖,目光如刀,刮过苗安瞬间惨无人色的脸,厉声道:“苗安!你涉嫌谋害桑正阳,劫掠财物!现在人赃并获,还有什么话说?带走!”
苗安张了张嘴,似乎想辩驳,但看着那箱银票和虎视眈眈的衙役,最终只是颓然低下头,被衙役们粗暴地拖起,连同那箱沉重的“罪证”,一同押往府衙大牢。
与此同时,张绥之,花翎,阿伊朵三人匆匆用了些早点,便按照地址寻去。令狐畔的住处位于城南一片相对安静的巷弄里,是一处小巧但颇为雅致的独门院落,白墙黛瓦,与丽江常见的纳西民居略有不同,更带些江南园林的韵味。
叩响门环后,不久,一名小童开门,听闻来意后,引着三人入内。在客厅等候片刻,一位年约三旬、身着素色锦袍的男子缓步走出。此人面容清癯,眉目疏朗,举止从容,透着一股温文尔雅的书卷气,若非早知他是商人,张绥之几乎要以为他是位隐居的学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