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上来!水边滑,小心点!”张一狂完全没留意到浮在水面上那四人脸上如同打翻了调色盘般精彩纷呈的复杂表情,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们狼狈的状态上。看最快更新小说来M.BiQuge77.Net见他们只是浮在那里发呆,他更是着急,以为他们是脱力了,连忙几步冲到水边,俯下身,伸长手臂,一把抓住了离岸边最近、正趴在浅水区石头上咳得撕心裂肺的吴邪的胳膊。
吴邪此刻确实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快没了,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张一狂温暖(相对而言)而干燥的手腕时,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借著这股外来的拉力,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把自己从冰冷刺骨的潭水里拖了出来。
一离开水面,失去了浮力支撑,他双腿一软,直接“噗通”一声瘫坐在潮湿的岩石地上,也顾不上冰冷和脏污,只是双手撑地,如同离水的鱼一般,张大嘴巴,胸膛剧烈起伏,贪婪而又艰难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洞窟里虽然潮湿但至少能自由吸入的空气。咳是暂时止住了,但每一次深呼吸道都牵扯着肺部火辣辣的疼痛。他勉强抬起头,看向正蹲在自己面前、一脸关切(还带着点“你们可算来了”的小小埋怨)的张一狂,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一种近乎看神仙下凡般的错愕与难以置信——这小子,怎么就能这么……干净、这么完整?仿佛刚才那场差点让他们全军覆没的恶战和亡命奔逃,只是他一个人的噩梦?
有了吴邪这个例子,张起灵和阿宁等人也强提着一口气,相互搀扶着,艰难地爬上了岸。张起灵的动作还算稳,但上岸后也是立刻靠著一块岩石坐下,闭目调息,湿透的黑发遮住了他部分眉眼,只能看到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嘴唇,以及左臂伤口处隐隐渗出的、在水渍中晕开的淡红。阿宁和她的手下则更加不堪,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岸,然后便如同两滩烂泥般直接瘫倒在地,连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
四个人,如同四只刚从狂风暴雨的海浪中被抛上岸、奄奄一息的水鬼,浑身上下湿透,衣物紧贴身体,勾勒出精疲力尽的轮廓。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脸颊,水珠不断从发梢、衣角滴落,在身下汇聚成一小滩一小滩的水渍。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疲惫、脱力,以及一种尚未完全从死亡边缘撤回的惊悸。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重的、混合了海水腥味、血腥味以及汗水的复杂气息。
与他们形成惨烈对比的,是站在一旁,仅仅是裤脚和鞋边被水花溅湿了一点、连头发丝都没乱几根的张一狂。他脸上带着真诚的关切,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更多的是一种“你们怎么搞成这副样子才来?”的单纯疑惑,以及一种“我等了你们好久”的无辜。
阿宁一边用微微颤抖的手,机械地拧着自己不断滴水的短发,试图挤出一些水分,一边目光复杂地、近乎直勾勾地盯著张一狂。强烈的视觉反差和认知冲击,让她一向冷静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心湖,此刻也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她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墓中经历的一幕幕:那能蛊惑人心、制造恐怖幻境的禁婆歌声,在他听来如同跑调的劣质歌曲,毫无作用;那凶悍暴戾、攻击性极强的海猴子,在与他对视后,竟流露出畏惧困惑,最终选择退缩;那模型室里致命的强酸陷阱和绝杀机关,却因为他“不小心”的一撞而开启了生路;甚至,就连这最终连通外界的逃生出口,他都像是提前拿到了地图和邀请函,不仅轻松找到,还能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等待他们这些“迟到”的同伴……
这……这真的还能用简单的“运气好”来解释吗?
阿宁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更加惊人、却也似乎越来越合理的念头:这更像是一种……特权?或者说,是一种这座诡异海底墓穴,乃至墓中那些超自然的存在,对他这个特定个体所展现出来的一种天然的“豁免”?或者说……“亲和”?
难道他身上,有着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能够与这些古老危险存在“沟通”或“压制”的特质?汪藏海的墓,为何独独对他如此“宽容”?
这个猜测让阿宁感到一阵寒意,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加炽热的、名为“价值重估”的兴奋。这个看似普通的大学生张一狂,他身上所隐藏的秘密,其潜在的重要性和研究价值,恐怕已经远远超出了这次海底墓探险任务本身所能带来的任何有形收获!他本身,就是一个亟待破解的、活着的、行走的终极谜题!必须重新评估他的重要性,以及……该如何“对待”他。
张一狂被阿宁那仿佛要将他解剖开来的、过于“专注”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后背有点发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移开了视线。他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也帮帮看起来惨兮兮的同伴。